【驻村手记②】
光明日报记者刘已粲
入夜,繁星漫天——
天空太纯净了,这是属于农业县的浪漫。
人们说,大宁是“小金殿”,这里地处北纬36度、吕梁山南段,海拔高、温差大、通风好,阳光总是特别灿烂,种啥长啥。可种啥都是“小打小闹”,形不成“气候”。
对此,大宁县现代农业发展中心主任房金平解释:“大宁多山,沟壑纵横,土地零碎化程度本就很高。再加上山里人思想相对保守,老百姓缺乏开拓进取的动力。”
作为限制开发的国家生态建设区,山西省临汾市大宁县同时承担着深度贫困地区扶贫脱困、偏远地区乡村振兴与环境敏感区生态涵养保护三重使命。
如何让黄土地迸发出更大的经济效益?这些年,大宁做了很多尝试——县委县政府曾推广建设蔬菜大棚,倡导大规模种植玉露香梨,也鼓励种植花卉、中药材等经济作物……
“种植大棚蔬菜,全靠自己的苦力,但凡雇人,就会亏本;种果树就更苦了,一年到头闲不下来,收益虽然比种玉米、高粱高出不少,但有这把子力气,进城去能挣得更多;种植花卉、中药材嘛,对技术的要求高,采销也都依赖专业企业运作,农民自己难做主……”曾在大宁县昕水镇罗曲村担任村支书超过20年的任洪德细数着地里的辛苦,“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本账,要是种什么特别有甜头,大家自然争相去种。”
2023年的秋天,就有大宁人在地里尝到了甜头:一种名为宁脆苹果的新优品种声名鹊起,地头收购价达9元一斤,超过老品种苹果的3倍。
日子再往前数,2021年,大宁县便已确定宁脆苹果为乡村振兴主导产业。截至2023年年底,宁脆苹果种植面积超过1万亩,当年产量近百万斤,并注册了商标“大宁宁脆”。
眼下,纵观山西省内与大宁接壤的4座县城,东北方的隰县规模化种植玉露香梨,南方的吉县规模化种植红富士苹果,永和、蒲县同属黄土高原优质水果核心产区,种植苹果、梨等果树的农户也不在少数。尽管宁脆是口感独特的新优品种,但想要靠苹果这样一种大众水果异军突起,大宁面临的压力不小。
“放眼全国,苹果市场确实供大于求,但真正好吃的苹果并不多,高端市场仍是一片蓝海。同时,宁脆苹果易成活、好管理、挂果迅速、经济价值高,对农户来说,是一个极佳的致富选择。”谈起未来,山西省宁脆苹果专业合作社联合社理事长马旭平信心满满。
愿景无疑是可喜的。但反观这些年多地跟风种植阳光玫瑰葡萄、车厘子、草莓等的案例,我难免生出疑问:随着宁脆苹果产量的不断增加,9元一斤的地头收购价将会维持多久?市场又会作出怎样的反应……
《光明日报》(2024年04月01日04版)